平生第一次坐飛機，就是漂洋過海，遠渡重洋，隻身飛向美利堅。

    臨行前，丈夫從美國打來電話寫來信。千叮嚀萬囑咐：“從北京飛米城，中途暫停一下日本，不用換機。到芝加哥出海關，換一次飛機，就到了。跟著人群大流走，錯不了。" 一切都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條。似乎我隻要在北京上對了飛，到芝加哥換對了飛機，一切就順理成章了。

    隻可惜，人算不如天算，天算一切都亂。

    兩件托運的行李，裝得滿滿的，都是自己最喜愛的衣物和＂細軟＂。隨身一件手提箱，稍留空隙。丈夫早有指示，在美國的一位同胞，需要一些中國的藥品。到了北京，我要去某個地點，接頭，拿藥，帶到美國。

    接上頭，拿到了藥，才發現，要捎帶的東西裝在了一個人造革的挎包裏，體積遠遠超出了我預留的空間。捎東西的人囑咐我，包裏有易碎品，要小心輕放。我小心翼翼背上挎包，帶著我的行李，直奔首都機場。

    二三十年前，從中國飛往美國的人不像現在這樣多，航空公司的服務真是熱情周到。美聯航的剪票員一看我除了兩大件行李和一件手提行李，還肩上背一個挎包，腕上掛一個錢包（裝著護照，機票，當然還有美元），人家二話沒說，三件行李全給免費托運，還祝我旅途愉快。我背著藥包，挎著錢包，輕鬆上了飛機。

第一次乘飛機，心中興奮之餘也不免有些緊張。空姐播音員說的英文咋那麽快呢？播音一起，我就豎起耳朵，努力捕捉能聽得懂的英文詞，生怕漏掉重要的信息。 

怕什麽就來什麽。快要到日本的時候，恍惚聽得播音裏說，因為乘客不滿，從日本飛往芝加哥的飛機要合並。原本老公說在日本隻停留不換機，現在看來不成了。謹記老公說的，隨著人群大流走。要丟也不能丟在日本。好不容易出趟國，怎麽也得衝出亞洲吧！

    終於在日本換上了去往美國的飛機。合並後的飛機還要在西雅圖停一下，再飛芝加哥。這下子，入境海關就在西雅圖了。入關倒是順利，取行李時卻出了問題。在取行李的大轉盤前，幹等也不見行李的蹤影。眼看著取行李的人快走光了，轉盤也不動了，三件行李還沒出來。趕緊找個公用電話，按老公事先教的辦法，給他打了個＂對方付款＂電話，報告一路輾轉周折，現在三件行李又丟了。

    老公一聽，樂了。告訴我，甭著急。行李肯定是並合飛機的時候沒跟上來。他又加了一句，沒事兒。要是真丟了，航空公司會負責的。三件行李每件$600，能賠償1800美金呢。那時候的留學生都沒什麽錢，1800美金是個不少的數目。聽他的口氣，丟了行李， 好像還要發財了。我一聽，可急了。雖說行李裏的東西值不了幾個錢，可還有些照片啊，證書啊，那是多少錢也買不來的東西。丟了怎麽行？ 不過，急有什麽用呢？隻能聽天由命了。

     沒了行李，再辦理登機手續倒是簡單多了。身上就一個背包，一隻錢包。背包往傳送帶上一放，過X光，人就往前走，在傳送帶另一頭等著取包。突然，傳送帶停住。坐在機器後麵的檢查員把我叫住了。

     ＂你包裏裝的是什麽＂？

      ＂藥＂。我毫不遲疑。

       檢查員揮手招來另一個男的工作人員，兩人一起又盯著X光機。

       ＂請你來看看＂。檢查員叫我。

        我到X光機前一看，也不由得大吃一驚。黑白屏幕上顯示，包裏有幾個盒子裏，裝著一排像子彈一樣的東西。

        ＂我必須打開檢查＂。檢查員說。

       我完全同意，也別無選擇。

       檢查員打開一隻盒子。這下我看清楚了。盒子裏麵是一隻隻裝著褐色藥水的安瓿瓶！

        盒子裏有藥品的說明，都是中文寫的。我英文有限，隻能簡而化之，告訴他們這是傳統的中藥。

       檢查員又叫來兩個人，其中一個長得像亞洲人，可也沒說中國話。幾個人看看藥瓶，又嘀嘀咕咕一陣。最後，檢查員一揮手，＂你可以走了。＂

        我終於長出了一口氣。這是給人家捎帶的東西，要是被海關扣下，可怎麽交待？不過話又說回來，要是放在現在，這一盒盒不明液體，又怎能過得了海關？肯定要被扣下。說不定我也得攤上事兒，攤上大事兒。

       背著需小心輕放的藥包，在西雅圖機場的商店隨便轉轉看看。雖然那些琳琅滿目的小商品很吸引眼球，雖然不知那些叫不上名的點心糖果是什麽滋味，可囊中羞澀還是心知肚明的。臨行前新買的錢包裏，除了護照機票和一個小記事本，還有四十美元，是出國前拿著證明到銀行兌換的。那時候國內外匯管製，隻許換這些。這就是漂洋過海的全部路費了。

      從西雅圖飛芝加哥，一路平淡無奇。

      到芝加哥，還要再換飛機，飛往老公住的米城。 這是一架小飛機。登機都是在外麵的機坪上。30分鍾的路程，似乎剛剛起飛就要降落。空姐連水都不必送。進機艙的門廊裏， 有放著花花綠綠罐裝飲料的架子。 我猜， 是讓旅客自己取用？想了想，我沒去拿。 萬一人家收費……兜裏錢不多啊。

       目的地。出機口。見到了前來接我的老公。

       一路顛簸，我終於到了美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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